我走出车子,四面望了一下,那地方真是幽静极了,尤其是在第一流 的大城市之中!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我由衷地道:“大好了!这里实在太好了。” 霍景伟总算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道:“这里花了我 不少钱,因为我要找一个幽静的地方来供养‘丛林之神’,而如果我的预 知能力消失了,我会将它送回去,你如果喜欢这里,我可以将这所房子送 给你!” 我忙道:“我却不敢接受这份礼,实在太重了,我……可以知道那‘ 丛林之神’,是由什么地方来的么?” “它是从巴西来的。” “噢,”我并不表示奇怪:“是你上次南美旅行狩猎时带回来的?” 霍景伟又蒙上了痛苦的神色:“如果我知道这次旅行会有那样的结果 ,我,一定不会去,只是可惜我那时候并没有预知的能力。” 我又问:“在巴西的什么地方?” “圣大马尔塔山,在巴西的中心部分,是亚拉瓜雅的发源地,我想你 听说过?” 我不禁惊呼了一一声:“天,那地方,在地图上不是一片空白,那是 真正的蛮荒之境,只怕除了当地的土人之外,绝没有外人进去过!” “你几乎可以那么说,那地方,是凶残无比的猎头族柯克华族的聚居 地,柯克华族有许多分支,都居住在巴西的中心部分,那是世上最不为人 所知的神秘地区,其中的一切,全是原始的——我们先别谈这些,请先进 来,瞻仰一下丛林之神!” 我的好奇心,已经被他的话逗引到了沸点,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 个极长的故事,所以我耐着性子,不去问他,只是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在落地玻璃门之前,是三两级石阶,在我们走上石阶之际,我看到一 个老者,自屋中走了出来,叫了霍景伟一声。霍景伟道:“这是老佣人, 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很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己移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起居室,布置得很幽雅,墙和地上,全是米色的,色调十分 柔和。 他直向前走去,我自然跟在后面,一直来到了一扇门前,他才站着。 然后.只听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希望你看到了室中的情形,不要 吃惊。” 我听得他那样说,知道那“丛林之神”,一定在那间房间之中了。 而他特地那样警告我,可知那神像,一定十分狰狞可怖。这本也是我 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我已知道,那神像是他从巴西的蛮荒之地带回来的, 总不能希望他从蛮荒带回来一尊维纳斯神像。 我道:”我知道了,我不至于那么胆小。” 霍景伟道:“我不是说你会骇怕,我是说,你看到了之后会吃惊。” 他说得一点也不错,他是一个有预见能力的人,他知道我,一定会吃 惊的,而我的确吃惊了! 那房间中,空无一物,只有在房间的正中,有一很大约五尺高的圆柱 ,那圆柱大约有一尺直径,作一种奇异的灰色,很柔和。 我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 霍景伟道:“这就是‘丛林之神’。” 我大踏步走向前去:“霍先生,我希望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霍景伟苦笑着:“我宁愿是和你开玩笑!” 我望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便趋前去看那圆柱。我在第一眼看到 那根圆柱时,第一个印象便是那是高度工业技术下的产品,因为它的表面 ,是如此之光滑,它的开头是如此之标准。 但是我也想到,那可能是手工的结果,或许那是精工制成的一个图腾 。 然而,当我来到近处,一面抚摸着它,一面仔细审视它之际,我却认 定了那是工业制品,它好像是金属的,又好像是一种新的合成胶,我试图 将它抱起来,它十分重。它是一个整体,在它的表面,找不到丝毫的裂缝 和驳口,也找不到别的暇疵,它的表面是完整的银灰色,看来使人感到很 舒服。 我看了足有五分钟,却得不出什么结论,我转过头来:”我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霍景伟道:“自然,在没有将其中的经过和你讲明之前,你是不会明 白的。” “那么,请你讲一讲。” “自然,这就是是我请你来的,请出来,这里连椅子也没有。” 我又跟着他走了出去,来到了一个小客厅之中,坐了下来,他自酒柜 取出了一瓶酒,送到了我的面前,那瓶酒的瓶塞都陷了下去,酒色深,瓶 口连着一本用三种文字写成的小册子,证明这瓶白兰地酒,是公元八零二 年,拿破仑在就任“终身执政”时装人瓶中的。 那自然是稀世的美酒,可知霍景伟真的想和我好好谈谈,不然,他不 会那样招待我的。 我忙道:“这酒太名贵了,正是拿破仑风头最盛时候的东西。” 霍景伟用瓶塞钻打开酒瓶:“如果拿破仑有预知能力,知道他会被人 困在一个小岛上而死的话,他一定不会觉得当终身执政有什么高兴。” 我略呆了一呆,我听得出霍景伟的弦外之音,是想说预知能力,并不 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像拿破仑就是,如果他早知会死在厄尔巴岛上,他 一生之中,还会享有做皇帝的乐趣? 但是我却不同意他的看法。 所以我道:“你的讲法很有问题,如果拿破仑有预知能力,他就不会 进攻俄国,也不会会打滑铁卢的那一仗,那样,他就可以避免失败了!” 霍景伟望了我半晌,才缓缓地道:“你似乎还不明白,我是说他有预 知的能力,而并没有说他有改变将来发生事实的力量。” 我呆了片刻:“我现在明白了,你是说,拿破仑就算有预知能力,他 还是一样要失败,一样要死在小岛,只不过他早知道这一点而已,对不对 ?” 霍景伟点着头:“对,他就像是在读历史一样,而他自己;就是历史 的主角,你想想,他做人还有什么乐趣?他等于是在看一部早已看过了几 干遍的电影,一切都会发生,他没有力量改变,他必须接受一切;他没有 了希望,因为终极的结果,他全知道了,他虽然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但却 和困在小岛上无异!” 霍景伟一口气讲到这里,才略停了一停。 我明知道我是不该那样讲的,但我还是说,我首:“你的意思是,你 现在正在那样毫无乐趣的情形下生活着的?”霍景伟面色灰败地点着头: “人生的最大乐趣都是希望,但我没有希望,我早知道会有什么了!” 第四部:没有明天的人 我不出声,因为那是难以想像的,而且是十分可怕的一件事。 霍景伟又道:“人人都有明天,对每一个人来说,明天是新的一天。 有许许多多新的事在等待着,而事先他绝不知道,就算他明天要死了,只 要他不知道,他今天仍是兴高采烈的,但是我……” 他讲到这里,用手捧住了头,很用力地摇着,他脸上那种痛苦的神情 ,越来越甚,终于,自他的迟疑中,挣扎出了一句话来,道:“我是个没 有明天的人!” 我仍然没有出声。 并不是我不想讲话,而是我觉得在那样的情形下,我根本没有什么话 可以说! 霍景伟发出了一连串的苦笑声,然后才道:“这种痛苦,你是想像不 到的,你想想,我现在年纪还轻,本来我有美好的前途,可是现在,对以 后的一切,我却全知道了,我甚至知道我将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什么 时候,停止呼吸,我现在过日子,就像是在看着一张连分类广告都看了好 几遍的旧报纸,在我的生活之中,找不到任何新的东西!” 他又停了下来,然后,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说预知力量是十分 令人羡慕的,但是我亲身体验的结果却是:那是最最痛苦的事!” 我直到这时,才想起有话可说来:“你的话也不尽然,你说你无法改 变已知的事实,但实际上,你却是可以的。” 霍景伟瞪大了眼,望着我。 我摸着自己的脑后,肿起的那个高块:”譬如说,昨天在车房中,你 能避开我的一击,那是由于你事先知道我的一击之故。” 霍景伟苦笑道:“是的,这一类细小的故事,可以改变,但是我不能 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就不能使你停止追踪我,我也不能使我在你的面前, 保留我的秘密,我明知那飞机会失事,但我只能在失事前,教一个人或救 几个人,但不能挽回那架飞机失事的命运!” 我安慰着他:“你能够在小事上改变自己的遭遇那也够好的了,从小 处着眼,你每一次都可以在马场上满载而归,你可以获得暴利,你可以尽 情享受,来渡过你的一生。” “尽情享受!”他无限感慨地重覆着我的话,“请问,一个死囚,在 临刑之前,有什么心情去享受他照例可以享受的那丰富的一餐?” 我听得他那样说,不禁吓了一跳:“你……莫非知道自己的死期十分 近么?” 霍景伟摇着头:“不!” 我忙道:“那你为什么会有临行刑前的感觉?每一个人都要死的,照 你那样说来,每一个都没有享受任何快乐的心情了?” 霍景伟叹息着道:“你似乎还不明白,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但 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未知数即使是一个极小的数字,也比已知数是 一个极大的数字好得多,人所以活着,拼命追求成功,追求享受,追求一 切,全是因为人虽然知道会死,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霍景伟其实已解释得十分清楚了,我也明自了其中道理,那实在很简 单,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死亡就是一件 十分遥远,根本不值得去为它担心的事情。但如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就算死亡是一百年之后,在心理上,便也是一种极沉重的负担,逼得人无 时无刻不去想念它! 而且,从霍景伟的话中,我也想到,一个对未来发生了一些什么全都 知道的人,生活之乏味,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事! 我也不禁叹了一声:”那样说来,你就算能令你的预知能力丧失,也 是没有用的,因为你已经知道一切事!” 霍景伟道:”我希望的是能够在使我的预知能力消失的同时,也令得 我的记忆,丧失一部分,将这一切,当作一场恶梦一样。” 我道:“那么,你就应该去找一个十分好的脑科医生,而不应该常崇 拜一根柱子。” “那不是柱子,”霍景伟急忙分辨:”那是‘丛林之神’,是神!” 我感到他的话十分滑稽,我已看到过那“丛林之神”,那分明只是一 根柱子! 但是我却不去和他争辩,我只是又道:“那也一样没有用,你应该知 道,你是不是能够使你的预知能力丧失的,因为你现在有预知能力!” 霍景伟抬起头来:“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霍景伟的话说得十分慢,几乎是讲一个字,便停上一停:“我知道我 不能,我将会在有预知能力的情形下死去,我不妨明白地告诉你,我的死 法是……我实在忍不住那乏味的日子,我会将我自己的生命,像一张旧报 纸那样,毫不吝啬地抛去!” 我大吃一惊:“你会自杀?” 霍景伟反倒被我的神态,逗得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抛 掉一份新报纸,才是值得奇怪的事,但是我的生命,却是一份旧报纸!” “就算旧报纸,也有重读价值的。” “但是我已读过千百遍了,我实在觉得太乏味了,真是大乏味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他也不说什么。 一片沉寂,我甚至可以听到我和他两个人的呼吸声,然后,在足足五 分钟之后,我才道:“你明会那样,又何必再崇拜‘丛林之神’?” “那是我希望奇迹出现,虽然我明知那是绝无可能,我要在绝望中挣 扎,当我挣扎到难以再挣扎下去时,我就会——”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且说说探险的故事。” “说我遇到‘丛林之神’的经过?” “是的。”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故事的开始,是我们几个人,想到南美洲 去行猎,寻求生活上的一些刺激,我说的那几个人,是我的好朋友。” “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很好,也不知道我发生了意外,因为他们一到了南美,立时被 南美女郎的热情熔化了,他们在巴西的几个大城市中,有数不清的艳遇, 但是却一点奇遇也没有,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到丛林去。” “你一个人去了?” “是,我雇了三个第一流的向导,和九个脚夫,连我一共是十三个人 。”霍景伟苦笑了一下,“十三真是个不祥的数字。” 我没有说什么,霍景伟道:“我们十三个人深入丛林,从偌兰市出发 ,溯着亚拉瓜河向上走,第三天,我们便已到了不见天目的丛林中,第五 天,一个向导死在毒晰蝎之下,三个脚夫被食人树缠住,拉出来对,已奄 奄一息,不及急救就死了。” 霍景伟在讲那段经历时,他的口气,十分平淡,叙述也十分简单。 但是我却已听得心惊肉跳了! 我吸了一口气:“吃人树?” “是的,吃人树!” “就像我们平时在蛮荒探险电影中看到的那样?” “当然不是,是一种高大的树,在树枝上,有许多藤一样的长髯倒垂 下来,那种长须,一碰到有生物经过,例会收缩,将生物吊了起来,在吃 人树上,全是白骨。那种长须在掳获了食物之后,就会分泌出一种剧毒、 腐蚀性的毒汁来,那土人死得十分惨。” 我吸了一口气:“那地方……实在是魔域!” “你说得对,真正是魔域,人置身其中,就像是在一个永远没有完的 噩梦之中一样,吃人树虽然可怕,但是比起以后两天,又有两个土人,死 在食肉青蝇之下来,那可差得实在太远了。” 我的声音,听来和呻吟声已差不多:“食肉青蝇?” “是的;严格来说,食肉的并不是青蝇本身,而是它的蛆,这种青蝇 ,有大拇指大小,它有本领将卵产在生物的肌肉之内。蝇在肉内孵化成蛆 ,蛆就以生物的肉为食粮,那只不过是一夜功夫,当我们发现两个土人死 亡时,他们——”我陡地跳了起来,摇着手,叫道:“别说了!快别说了 !那令人恶心!” 霍景伟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望着我,过了半晌:”卫先生,我以为你是 一个有着各种各样怪异经历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憎形而害怕的。” 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惭愧,但是我实在不想听下去,在那种原始丛林之 中,实在是什么样怪诞的事都有。 我道:”你说得对,我有各种各样的怪异经历,但是我未曾到过那样 的地方!” 霍景伟道:”好,那我说得简单些,等到我们遇到了猎头族的时候, 已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找,一个就是向导,幸而那向导和酋长是相识 的,要不然,我们两个人的人头,就会挂在屋檐之下了。我们在猎头族的 村落中住了三天,说出来你或者不信,猎头族的印地安少女,个个都有世 界小姐的美好身材,而且她们,几乎是裸体的,那真使人留恋。” 我苦笑了一下,就算他所说的是真,我也决计不相信世人有人为了美 色,而甘愿冒着食人树、食肉蝇、毒晰蝎的危险而到那样的魔域中去的。 霍景伟又道:“我第一次听到‘丛林之神’,便是在那个部落中,那 个部落的一个巫师,宣称他有预知能力,早知道我们要来,他甚至说出了 我们一路上的经过,每一个人死亡的情形,他还说了很多预言,他说明天 ,在他们村落的北方,有一个人会死于意外,这个人的死,会令得全世界 都感到意外。” 我大感兴趣,道:“他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霍景伟道:”他当时说出了那人的名字,是约翰芳崮岬兀\ue0e9姨\ue41e米? 那个巫师的口中讲出这个名字来,心中已是十分奇怪,因为那样的一个未 开化的部落中的巫师,是不可能知道美国总统的名字的,当然我虽奇怪, 但并不相信他的话,当时,我们几乎已抛弃了所有的行囊,但是还保留着 枪枝和收音机,而第二天,在收音机中,我就听到了美国总统被刺的报告 !” 他手有点发抖,所以点燃一支烟,也花了不少时间,他吸了几口烟, 才继续道:“当我听到了收音机的报告之后,我无法不承认那巫师的确是 有预知能力的了,我找到那巫师,去问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力量,我当时的 想法,和你一样,认为我如果也有了那样的力量,那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 幸福的人了!” 我有点急不及待地问:“那巫师怎么说?” “巫师起先不肯说,后来我答应将一柄十分镶利的小刀送结他——他 们落后得还停留在石器时代,他才告诉我。” 霍景伟惊叹他说:“巫师说那种力量,是‘丛林之神’赐给他的,他 还带我去看‘丛林之神’,据他说,“丛林之神’是他的祖先发现的,自 从他的祖先发现‘丛林之神’后,他们的一家,便世世代代,成了这一族 的巫师,有无上的权威,我跟着也爬上了山峰,在一片密林之中,看到了 丛林之神。” “就是那圆柱?”我问。 “是的,你也看到过了,就是那……圆柱。它竖立在密林之中,有一 半埋在地下,在那样的地方,密林之中,看到那样的一根圆柱,这的确使 人感到奇怪,那巫师又做着手势,告诉我,在月圆之夜;将头放在圆柱之 上,就可以获得预知力量了。” 我忍不住又问:“巫师的话是真的?” 霍景伟叹了一声:“是真的,那晚恰好月圆,我将头放在柱上,起初 我的眼前出现许多许多梦幻一样的色彩,像是置身在梦境之中,那时,我 已感到有很奇妙的变化,会在我的身上发生,而当我不知在何时站起身子 时,我便有了预知的能力,我已经知道我会偷走那‘丛林之神’!” 霍景伟又停了一停:“那是两天之后的事,我偷偷带着那向导,上了 山,将那根圆柱,从地上挖了出来,两人合力逃了丛林,我给了那向导一 笔十分丰富的报酬,将圆柱运了回来,而从那时起,我已开始觉得,有预 知能力,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霍景伟熄了烟,摊着手:“我的经历,就是那样,听来很简单,是不 是?” 我站了起来,来回踱着,霍景伟的故事,听来的确不很复杂,但是却 令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之感。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今晚也是月圆之夜,照你所说,如果我将头 放在那圆柱上……” 霍景伟忙摇手道:“千万别试!” 我心中十分乱,我当然不是想有预知能力,但是那圆往和月圆,又有 什么关系? 而且,未曾发生的事,一个人如何能知道?那似乎没有科学的解释, 即使是抽象的解释,也难以找得出来! 我呆了好一会,才问:“那圆柱在月圆之夜,会有什么变化?” “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平时,头放在上面,没有什么感应,但如在 月圆,就会使人的脑部,有一种极奇妙的感应,我没有法子形容得出,而 我也不想你去体验那种感应。” 我挥着手:”那么你认为那圆柱是什么东西?” 霍景伟呆了一呆,像是我这个问题,令人感到十分意外一样。我等着 他的回答,过了好久,他才道:“那是‘丛林之神’,不是么?”我又好 气,又好笑:“‘丛林之神’这个称呼,是猎头部族的巫师,才那样称呼 它的,它当然不是神,怎会有那样的神?” 霍景伟反倒觉得我所讲的,是十分怪诞的话一样,反问我道:“那么 ,你说这是什么?它自然是神,不然何以会有那样的力量?” 我摇着头:“当然那不是神,但是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没有试图 将它锯开来,或是拆开来看看,或是交给科学家去检查。” 霍景伟苦笑了起来:“在那样荒蛮地方发现的东西,交给科学家去检 查?这不是太……可笑了么?我连想也未曾那样想过。” 我道:“但那是值得的,一定要那样,才能有一个正确的结论,我想 去请一批科学家来……” 我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刹那之间,我想到了一点,我想到我去请科学家,实在也没有 用的! 因为我请来的那批科学家,就算对那圆柱,有什么结论,那是未来的 事而霍景伟对未来的事是有预知能力的,他应该早知道那个结论了。 而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由此可见,请科学家来,也是解决不了问题 的。 我讲话讲到一半,突然停止,霍景伟也不觉得奇怪,他只是自顾自地 苦笑着:”现在总算好,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事了。” 我总觉得他的每一句话中,都充满了悲观和绝望,那自然是他一点也 觉察不到人生乐趣的结果。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想再去看看那圆柱。” “可以的,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来到了那根圆柱之旁。除了色泽方面寸分奇 怪之外,那圆柱实在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我试着将头放在圆柱顶端,微 凹进去的那地方,也丝毫没有异特的感觉。 我试着将它抱起来,平放在上,来回滚动了几下,那圆柱一定是实心 的,因为它很沉重,但如果它是实心的、又何以会有那样神奇的力量? 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那圆柱上用刀切刮着,但是我非但不能 割下任何小片。连痕迹也未能留下来,那圆柱是极坚硬的金属。 然而,如果是极其坚硬的金属,那似乎重量又不应该如此之轻! 我仔细察看了足有一小时之久、才又将之抱了起来,竖放在那里。 我不知道霍景伟什么时候来到房间之中的,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才转 过头去,他道;“那究竟是什么,你研究出来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 他道:“所以我说它是神,‘丛林之神’。” 我缓慢地道;“不是,我初步的结论是:那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霍景伟缓缓地吸进了一口气,他一定是第一次听到人那样讲,所以他 脸上神情的古怪,简直是难以形容的,他道:“你真会那样讲!” 我道:“你是早知我会那样讲的了?是的,那不是地球上的东西,你 别觉得奇怪,整个宇宙………” 我的话还未曾讲完,便被他打断了话头,他道:“我知道,我知道你 的理论,你的理论是;宇宙是无边际的,像地球那样的星球,在宇宙中, 不知有多少万亿颗,其他星球中也有高级生物,那是毫无疑问,决计不值 得怀疑的事!” 我点头:“正是那样,地球人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唯一生物,那样的观 念实在太可笑了,因为地球人甚至根本不知宇宙是什么,也不知宇宙有多 大,地球人对宇宙,还在一无所知的情形之下,怎可以抱定那样的观念, 去对待整个宇宙?” 霍景伟道:”我全知道,你还会告诉我,那圆柱可能是许多许多年之 际,外太空星球上的生物留在地球上的,那时候,地球上可能还是三叶虫 盘踞的时代,是不是?” 我正想说那些话,是以我不得不点头。 霍景伟叹了一声:“对于这些问题,我实在没兴趣,我只是不想我自 己有预知的能力!” 他激动的挥着手,面色苍白。 我望了他片刻:“那么,你还有一个办法可行,你是医生,你可以和 著名的脑科专家商量一下,替你的脑部进行一脑手术,除去你脑中的若干 记忆,或者使你变得愚钝些!” 霍景伟苦笑着,我见过他无数次的苦笑,但是却以这一次最凄苦。 他问我:“我的预见能力,一直到我死为止,在我死了之后来,又会 有什么事发生,我不知道了,你可知我预见我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张大了口,但我没有出声。 我自然是在问他,他预知他自己如何死的? 霍景伟道:“我预知我将死在脑科手术床上,因为我的想法和你的提 议一样,最后我想用脑科手术来除去我的记忆和预知能力,结果,手术失 败,我死了……” 这一次,连我也为之苦笑起来! 命运实在对霍景伟开了一个大玩笑,也可以说,那是一个恶作剧! 霍景伟也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但是他却一定要那样做,因为他活得 乏味,他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形,但结果却换来死亡。 他无法改变那样的事实,虽然他早已知道会如此! 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望着他,他也只是望着我。 这时,我至少已知道何以他的神情如此之颓丧,也知道何以他总是苦 笑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那么,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 霍景伟摇着头:“在七十二小时之外的事,我虽然知道,但是对于确 切发生的时间,我却不能肯定,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安慰着他:“其实那是不可能的,你明知会死于脑科手术,你可以 不施行手术!” “但是我又希望我能够藉脑科手术而摒除我的预知能力!”霍景伟回 答。 现在那样的情形,倒使我想起了“夜行人的笑话”来了:有人深夜在 街头游荡,警察问他:“你为什么还不回家“那人说:“因为我怕老婆骂 。”警察又问“你老婆为什么骂你?”那人回答是:“因为我深夜不回家 !” 现在,霍景伟的情形,也正好相同! 又呆了好一会,我才抱歉地道:“我实在很难过,我也不能给你什么 帮助,那真是很遗憾的一件,请你原谅我。” 霍景伟摊开了手:“我没有理由怪你的,那是命运的安排.是不是? ” 我甚至不敢去看他,因为我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 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就驾车送我离开了这幢优美的别墅,我们在市区 分了手,我回到家中,将霍景伟的一切经历,详细向白素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我不胜感慨:“有很多事,得不到的人梦寐以求,但是得 到了之后,却绝不会有想像中的那样快乐,反倒会带来痛苦!” 白素没有说什么,我则继续表示着我的意见,道:“世上人人都想发 财,以为发了财之后,快乐无穷,但真发了财之后,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 事。想做皇帝的人真当上了皇帝,也会发觉做皇帝也不一定好。哪一个人 不想自己有预知能力,但是谁又知道,一个有了预知能力的人,竟是如此 痛苦!” 白素微笑地望着我,她是好妻子,尽管她有时不同意我的见解,但是 她却也很少和我争执。 当天,我在十分不愉快的精神状态下度过,第二天,我突然想到,高 明的催眠术,对于增进记忆和消失记忆,有一定的作用,何不叫霍景伟去 试一试。 可是当我想设法和霍景伟联络的时候,他却已经离开本埠了。 我问不出他的行踪来,只好作罢了。 第五部:难以形容的感觉 事情到这里,似乎应该告一段落了,但是却不。 在足足半年之后,我才又看到了霍景伟的名字,那是一则很短的新闻 ,刊在不受人注意的地位上,标题是“名医霍景伟因脑病逝世!” 霍景伟死了,我连忙看新闻内容,内容说霍景伟因为脑部患病,在瑞 士进行脑科手术,就在手术的进行之中,不幸逝世云云。 霍景伟在脑科手术进行中死去的,那和他在半年之前所预知的,完全 吻合! 看到了这些消息之后,我呆了时晌,着实替霍景伟难过,他已死了, 他可能是世上唯一有预知能力的人,但却明知会死,也希望他的预知能力 会消失! 霍景伟已经死了,事情更可以告一段落了。 但是却不,一个月之后,我接到一个律师的通知,说我有一笔遗产, 是价值相当高的物业,叫我去办手续转名,领取一切锁匙,成为业主。 当我才接到那样的通知之际,简直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是那律师弄错了,一再拒绝,直到那律师说出了赠与人的名 字来,我才明白那是怎样一回事,那是霍景伟! 当他在半年多以前,带我到那别墅去的时候,他曾说过要将那极其优 美的房子送给我,当时我也不未曾想到他是当真的,而且还记得!对那幢 房子,我自然有兴趣,因为那是极之优美的一幢房子,但是对那房子的那 根圆柱,我却更有兴趣,是以我连忙赶到了律师事务所。 等到我办好了一切手续,离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了。 伐的手中、多了一只牛皮纸袋,袋中放着的是十几柄锁匙。 律师事务所的职员告沂我,屋子事实上是不必用锁匙,就可以进去的 ,因为有人看守着,看屋子的人,是霍景伟生前雇用的,叫做殷伯,他不 但看屋子,而且还代替霍景伟养狗,那十几柄锁匙的移交,只不过是象征 着屋子己换了主人而已。 那位殷伯,我也是见过的,只不过已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印象了。 我离开了律师事务所之后,驾车一道来到了那别墅的大铁门之前,上 次我来的时候,霍景伟是用无线电控制来开门的,我只得停下车,按了几 下喇叭。 这时天色己相当黑了。 我才按了两三下喇叭,门柱上的灯便亮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犬吠声 ,殷伯己走了出来,拉开了铁门,我驶进去,从车中探出来:“我姓卫, 霍医生将这幢房子送给我了!” “我知道,”殷伯的声音极沉郁:”霍先生在临走之前,曾对我说过 的。” “殷伯,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会和霍先生一样待你的。” “谢谢你,卫先生。”殷伯弯着腰说。 我请殷伯上了车,和他一起到了屋子前。走进屋子,我道:“殷伯, 请你开亮所有的灯,我想好好地看一看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殷伯答应着,走了开去,不一会,连花园中的水银灯也亮了起来,全 屋大放光明。 我从客厅中慢慢踱了开去,一间一间房间踱着,想起半年多前、我和 霍景伟在这里相会的情形,实在是不胜唏嘘了。 我在最后,才踱到了那间放着那圆柱的房间之前,意外地,我发现门 锁着。 在我一间一间房间踱来踱去之时,殷伯一直很有耐心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发现房门锁着,自然立时转过头去望他,殷伯忙道:“这间房间、霍 先生说供着神,他一直是锁上门,不让我进去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从牛皮袋中取出了那串锁匙来,一一试着、试到了 第六柄,就将门打了开来。 那房间中自然未曾着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一推门进来,发现满 屋都是月光,这才想到今大是农历十五,正是月圆之夜。 由于我想到了是月圆之夜,我的心中,立时起了一种十分神秘的感觉 、我已经按到电灯开关了,但是我手却又松了开来。 我向房间中央的那根圆柱看去,圆柱依然放在那里,月光可以照到它 。在月光下看来、它的色泽,更是极之柔和,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异状 。 我慢慢向那圆柱走去,殷伯忽然叫道:“卫先上,你别走过去。” 我回过头来:”为什么?” 殷伯道:“霍先生曾经告诉我,那是‘丛林之神’,每当月圆,它就 显灵,千万不能走近,今天是十五,你……还是别走过去的好。” 我笑了一下:“不要紧,你看它不是和平时一样么?不会有事的,你 放心好了!” 殷伯脸上的神情,十分焦急:“卫先生,你别怪我多嘴,这……神… …我看十分邪门,霍先生本来好端端的,自从供起了这个神之后,他就失 魂落魄,年纪轻轻就死了!” 殷伯当然不会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我当然也不会费精神去和 他解释,所以我只是微笑着、仍然向前,走了过去。 我来到那柱旁,伸手去抚摸那柱子。 当我的手一碰到那柱子之际,我整个人,突然震了一震,在刹那间, 我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到了极点的,怪异之极的感觉! 那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好像那柱子是带电的,但实际上却又不是 那种触电的感觉,我只感到在那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中,有什么东西, 从那柱中,传进了我的身体之内。 但是传进我体内的却比电还要不可捉摸,总而言之,我根本讲不出那 究竟是什么感觉来! 在那极短的时间中,我好像想起了许多事,但是那究竟是一些什么事 ,我却又全然说不出来,那可以说是一种极其混乱,极其不能解的许多怪 异的念头。 我像是触电一样,立时缩口了我的手来,并且向后连退出了三步。 我那时的脸色,一定十分苍白难看,是以站在我身后的殷伯失声问道 :“卫先生,你怎么了?霍先生曾说那神像是……不可触犯的!” 殷伯的话,令得我从那极度的怪异之感中,又回到现实中来。 我使劲摇了摇头,想弄清楚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却无法设 想,我早已说过,那是混乱之极的一种感觉,就像你做了一个极之怪诞不 可思议的梦,在梦醒的时候,或者还可以记得十分清楚,但是到第二天早 上,就什么也想不来了。 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一点,那便是:如果我要再体验一下那种怪异的感 觉,那么,我只要再伸手去碰碰那根柱子就可以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殷伯挥了挥手:“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请你 出去。” 殷怕虽然听到了我的吩咐,可是他还是迟疑着不肯走出去。 我又道:“你出去,我要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在你出去的时候,请你 将门关上。” 殷伯开始向外走去,但是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一停:“ 卫先生,你千万不要去触犯那神像……不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何以会有那么大的脾气,因为我从来不是那么大脾 气的人,我突然大声呼喝道:“你出去,别来管我!” 殷伯给我突如其来的呼喝,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屋 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之所以一定要将殷伯赶出去是因为我已知 道了那根圆柱,的确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之故。 我不想殷伯也知道这件事、因为那是超乎人的想像之外的,殷伯如果 知道了之后,一定骇异莫名,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我定定地望着那圆柱,又慢慢地伸出手去。 我那时的情形,就似是将手伸向一个明知有电的物体一样,当我的手 指,来到离那圆柱极近的时候,我要鼓起勇气,然后才能碰到那圆柱。 和刚才一样,我突然一震,有了一股极之奇异的感觉! 但由于这一次,我是有了准备的,和第一次那种突如其来之际的情形 不同,所以我比较可以体味那种奇异之感。我感到在刹那间,我的思想, 突然灵敏了起来,我想到了许多事。 虽然我的手指触模到那圆柱,仍然是极短的时间,但是在那短短的一 刹间,我所想起的事,却多得连我自己也吃惊。 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我的思想或记忆,在那刹间突然变得灵 敏了! 我呆了片刻,决定将我的手完全放上柱去。 我的动作十分缓慢,那是由于我心情紧张的缘故,因为我不知道在我 将手全放了上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怪异感觉产生。 等到我的手完全放到了那圆柱上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被催眠的感觉 ,我的人已不再站在那间房间的中心,而是在一个虚无飘渺的地方,是在 一个十分难以捉摸的境界之中。 我也天法知道自已在那境界中干什么,我的脑中只是一片混沌,什么 也不能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 那阵电话铃声、将我从那种失魂落魄的情形之中,拉了回来,我猛地 一挣,转过身来,刚才的一切,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 而当我“醒”了过来之后,我己听不到那阵电话铃声了,我略呆了一 呆,连忙拉开了门, 我拉开了门之后,看到殷伯站在门口不远处,我突然听不到电话铃声 ,以为是殷伯已在接听电话了,可是殷伯却没有,他站在那里未曾动过。 我有点不满:”殷伯.刚才电话响,你为什么不去接听?” 殷伯睁大了眼望着我,用一种大惑不解的神情道:“没有啊,卫先生 !” 我更是不满:“什么没有,刚才我明明听到的!” 我的确是听到的,因为那阵电话铃声将我从如同被催眠的境界中惊醒 过来的,我是实实在在,听到那阵电话声的,所以我才那样责问他。 可是殷伯却仍然坚持着:“没有电话声,真的没有,很少人打电话来 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听来全是一样的,但这时,当我听到了那一阵电话铃声之 际,我全身都震了一震! 那电话铃声,我认得出来,就是我刚才听到的那一阵,电话铃一响, 殷伯便走了过去接听,那证明他的耳朵,一点也不聋。 那也就是说,他坚持说没有听到电话铃声,是真的没有听到。 而我,在将手按在圆柱上之际,却又的确听到了电话铃声! 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我听到那,一阵电话铃声之际,声音是并不存在 的,声音直到现在才来,是在四分钟或者五分钟之后。 而我在五分钟之前,便已听到了五分钟之后的声音。 我有了预知的能力!当我推断到了这一点之际,我只感到全身都有一 股极度的寒意! 我的预知能力是在当我的手扶住了那圆柱之际产生的.现在,当我离 开那圆柱之际,我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那电话是谁打 来的。 由此可知,那圆柱的确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使人可以有预知的能力 ! 我还可以进一步说,当月圆之夜,那圆柱才会有这种神秘的力量产生 ! 刚才,我只不过是将手放在圆柱上,便有了那样的结果,如果我将头 放上去的话,那我一定和霍景伟一样了! 我心头怦怦乱跳着,为了要证明我的论断是不是正确,我连忙走进了 房间中,再度将手放在那圆柱之上。而当我手才一接触到圆柱时那种茫然 的、难以形容的感觉,又发生了! 我只觉得在似真非真,似梦非梦的境界中,听到了殷伯的声音,殷伯 在对我说:“卫先生,是你太太打来的电话,请你去听!” 我陡地一怔,是白素打来的电话,我当然立即要去听的,我连忙转身 出去。 可是我才走出一步,我就呆住了。 房间中只有我一个人,殷伯并不在房间中! 但是刚才,殷伯的声音,却在我的身前,殷伯决不可能在半秒钟之内 ,就在我的跟前消失!那么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是—— 我才想到这里,房门推开,殷伯向我走来,道:“卫先生。是你太大 的来的电话,请你去听。” 那就是我刚才听到的话;现在我又一字不易地听了一遍,而且正是殷 伯所讲的,而殷伯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又正好是在我身前! 事实上,殷伯只讲了一次,但我却听到了两次! 在殷伯还未曾推门进来向我讲话之际,我便已听到了他的话,或者说 ,我便已知道了他要讲什么。 那是预知能力! 在那刹间,我心绪的烦乱,实在是难以形容的,但是我还是立刻走了 出去。 我来到电话边,拿起电话:“素,是你么?” 白素道:“是啊,你在什么地方,在于什么?” “你是怎知道这里的电话的?”我问。 “我知道你到律师事务所去,打电话去查问,律师事务所的人说你到 一幢花园洋房去了,是他们将电话号码告诉我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享?” “霍景伟将他的一幢别墅送了给我,我现在就在他的别墅之中,你有 什么事?” “有三个人从欧洲来找你,说是霍景伟吩咐他们来见你的,你能立即 回来么?” 又是和霍景伟有关,我不知道那几个是什么人,但是可想而知,他们 一定有相当重要的事! 是以我立时道:“我立即就来。” 我就下了电话,在那一刹间,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极度的好奇心 。 我现在从电话中,知道有三个人为找我,是从欧洲来的,但是我却不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来找我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然而,如果我将手放到那圆柱上去呢?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他们的身份 和他们来找我的目的? 这实在是一种十分难以遏制的冲动,好奇心是人的天性,如果我可以 未曾见到他们三人之前,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来找我的目的,那不 是很有趣的事么? 所以我立即向那圆柱走去,当我来到那圆柱旁边的时候,我甚至绝不 犹豫,立即将手按上了圆柱,那圆柱的神奇力量,实在是使人吃惊的,我 像是被一种极大的旋转力,转出了房间…… 我驾车疾驶,我回到了家中,我看到客厅中坐着三个客人,一个人是 山羊胡子的老者,他像是法国人。 我向他们走去,那时候,我的心中还是明白,那是我预知的事,是现 在还没有发生的。 也不知为什么缘故,当我一想到这一点时,我的好奇心突然消失了。 我像是一个要在噩梦中挣扎醒来的人一样,一面我还听得那山羊胡子在自 我介绍道:“我是史都华教授!”另一方面,我的身子已在不断摇动,终 于,我猛地退出了一步,我的手已经离开了那圆柱,在感觉上,我“回” 到了房间中,虽然我明知我其实是一直在房间中,根本未曾离开过。 我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我匆匆走出了房间,将房门锁上,驾车回家 ,当我走进我自己的家的客厅时,我看到三个客人坐着。 我实在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但是他们对我来说,却一点也不陌生。 我想向那山羊胡子直冲过去,先叫出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十分惊讶, 那么事情和我预见的就有所不符。但是我还未曾来得及照我想的那样去做 ,史教华教授已站了起来,正如我所预见的那样,他向我伸出手来:“我 是史都华教授!”我忙道:“幸会,幸会!” 史都华又介绍其余两位,他指着那神情严肃的那个道:“这位是勒根 医生。”我又和勒根医生握手,第三位果然是法国人,他是歇夫教授。 当我们重又坐下之后,史都华教授道:“我们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的 特点,我们都认识霍景伟。” 我点头道:“是的。”史都华道:“我们也都知道,霍有一种神奇的 力量!” 我又点头道:“是。” 史都华叹了一声道:“那其实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事 实:霍有预知能力!” 我第三次点头,史都华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之间,可以真正 地就霍的事而交换意见,相互之间,不必存有什么隔膜,你同意么?” 我第四次点头,表示同意。 史都华不再说什么,望向歇夫教授,歇夫教授的话有着浓重的科西嘉 岛的口音:”我是一个研究玄学的人,我先得解释一下,所谓玄学,其实 一点也不‘玄’,只不过是要弄明白一些还未曾有确切解释的事情的一门 科学而已。” 史都华进一步解释道:“是的,例如在两千年以前,人还不知为什么 会打雷闪电,那时如果有人在研究何以会有雷电,那么他就是在研究玄学 了!” 我赞赏地道:“说得好,这是对玄学的最好解释!” 歇夫很高兴:“所以,玄学的研究者,几乎要具有各方面的知识,才 能有研究的结果,我在开始的时候,研究鬼魂,但后来放弃,转而研究预 感,我曾搜集过许多有预感的例子……”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教授,霍景伟的情形,不是预感,简直是预 知!” “是,他的情形很特殊,但是清晰的预知,是从模糊的预感进一步衍 化而来,我想你一定不反对我那样的说法?” 我不表示反对,歇夫又道:“在每一个人的一生中,几乎都有一次或 一次以上的预感,预感到某一件事会发生,而大多数是不幸的事。有的预 感,还十分强烈,世纪初,芝加哥大地震发生之前,就有好几个人,有同 样的预感,当他们有预感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发生地震!而一般来说,人 在生物之中、还是预感能力最差的生物,有很多生物的预感能力比人更强 。” “你说得对,”我接口道:”但是,霍的预知能力,却不是与生俱来 的。” “是,”史都华说:“但我们先要研究何以人会有预感,才能进一步 去推测,是什么力量,使得霍有了预知能力的。” 我没有再出声。 歇夫再道:“人何以会有预感,这实在是一个不可解释的谜,我们必 须将预感和心灵感应分开来,心灵感应固然微妙,但是可以解释。” 第六部:超越光速的理论 我笑了起来,道:“心灵感应也不易解释。” 歇夫道:“对,但我们可以将心灵感应归诸于脑电波的作用。而心灵 感应是在甲地发生一件事,乙地的某人知道了,脑电波是无线电波,无线 电波的速度和光迎近似,可以在一刹间传到另一个人的脑中。当然细节不 会那样简单,但总可以讲得通。可是,预感却不同,预感是对一件还未曾 发生的事,有了感觉,那件事根本还未曾发生,如何能被人感到?” 歇夫的问题提了出来,我、史都华和勒根三人,都答不上来,默不作 声。 白素也在一旁听我们的讨论,这时,她忽然道:“歇夫教授。如果人 在超越光速的速度中进行,那么他就可以回到过去,或到达未来,超越了 时间的限制,对不对?” “理论上是那样,”歇夫回答:“但是爱因斯坦却已证明没有东西可 以超过光的速度、任何速度以光速为极限、超过光速,物体的重量会变成 无穷大,那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 “我想,我想,”白素迟疑着,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十分文静,但是她 所讲的话,却是惊从之极,她道:“我想爱因斯坦错了!” “爱因斯坦错了?”我、勒根医生和史都华教授三人,不约而同叫了 起在。 白素的脸红了起来,但是我从白素的脸上神情上可以看出来,她并不 认为她自己讲错了,也就是说,她真认为爱因斯坦错了! 在我们叫了一声之后,歇夫突然站了起来,挥着手,神情严肃。 他大声道:“各位,不要大惊小怪,我刚听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在 玄学之中,是可以允许任何惊人的、违反过去知识的结论的,夫人,请你